覺察1

覺察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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覺 察

 

第四章 觀照的實驗

人們只觀察別人,卻從來不去觀察他自己。每個人都在觀察別人,看人家做什麼,看人家的穿著打扮,看人家的長相……那種觀察是最膚淺的。大家都在觀察,這不是你生活中的新鮮事,只是你必須再深入你的觀察,把別人抽離,對準你自己的內在情感、思維、心情去觀察,還有最後的……觀察這個觀察者本身。

有一個猶太人坐在火車上,坐在他對面的是一位神父。「閣下,請告訴我一件事。」猶太人問道:「為什麼您的衣領是反過來穿的?」

「因為我是一名神父(father)神父回答。

「我也是一個父親(father),但我的衣領就不那樣穿。」

「喔,」神父說「不過我是許許多多人的神父(父親)。」

「這樣說來,」猶太人回答:「或許您的褲子應該反過來穿才是。」

人們對於別人倒是觀察得很入微。

兩個男人一起出去散步,忽然間下起雨來。

「快點,」其中一個人說:「快把你的傘撐開。」

「沒用的,」他的朋友回答:「我的傘有很多破洞。」

「那你為什麼要帶一把破傘出門?」

「因為我以為不會下雨。」

要取笑別人荒謬的行為很容易,不過你是否曾經笑過你自己?是否曾經逮到自己正在做荒謬的事情?沒有,你完全沒有觀察自己,你所觀察的對象都是別人,那是沒有用的。

延長覺知的時間

假如在你面前擺了一隻有秒針的手錶,然後你將視線專注在秒針上,你曾驚訝地發現:你無法持續保持記住觀照,甚至連一分鐘都無法堅持。也許十五秒鐘、二十秒鐘,最多三十秒鐘你一定會忘記,你會迷失在其它的想法中,然後又忽然想起你正試著要記住。即使只是一分鐘的時間,要在那一分鐘裡維持不斷的覺察都很難,所以你必須知道這不是兒戲。

在你開始試著要去記住生活中許多的小事情時,你必須知道你一定會經歷一再的遺忘,念頭會跑去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,當你再度想起的時候,不要有罪惡感,罪惡感是一種陷阱。

要是你開始覺得有罪惡感,你就無法回來你正在練習的覺察。沒有必要內疚,忘記是正常的;也不要懊悔, 這種狀況發生在每一個求道者的身上,是自然的。將它視為自然的狀態,接受它,不然你將會掉人懊悔的陷阱中,帶著罪惡感的話,你會連幾秒鐘的時間都無法記住,你會一直遺忘。

實際上,耆那教大師馬哈維亞(Mahavira)曾說,如果一個人能連續不斷保持覺知達四十八分鐘,那就夠了,這個人將會成道,沒有人能阻止他成道。他是歷史上第一位研究出這件事的人。只要四十八分鐘,但就算是四十八秒鐘都很不容易!因為有那麼多的干擾……

不必愧疚,沒有後悔,當你發現自己已經忘記覺知時,只要回來。只要回來,然後重新再開始,不要為了已經灑掉的牛奶哭泣,那麼做是愚蠢的。

這件事會需要很多時間,不過,你慢慢地會注意到你愈來愈警覺。也許你可以做到一分鐘,也許是兩分鐘,能持續維持覺知兩分鐘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,但是別停在那裡,以為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,不然那會變成你的障礙,人們常常會迷失在這些模式裡,只不過是一點點的收穫,他們就以為自己已經到家了。

慢慢地持續下工夫,要有耐心,不必急,你有無盡的永恆供你使用,不要圖快,缺乏耐心對你沒有幫助。覺知不是象季節性的花,可以六個星期後開花,然後就凋謝了。覺知就像是黎巴嫩西洋杉,要花上幾百年的時間成長,樹齡可達數千年之久,可以長到一百五十尺、兩百尺高,看上去高聳直入雲霄。

覺知的成長是緩慢的,但是它會成長,只要你有耐心。

當覺知成長的時候,你會開始感覺到許多從前不曾感覺過的東西。例如你會覺察到你的身體攜帶著不少壓力,以前你都不知道那些壓力的存在,因為那是非常細微的。現在你能覺察到了,能感覺出那些隱約的壓力,所以當你的身體有任何緊張時,就去放鬆那個部分。假如你全身上下都是放鬆的話,你的覺察力將會加深得更快,因為壓力是覺知的障礙。

隨著你的覺察又更深入一些時,你將會驚訝地發現,原來你並不只在睡覺時作夢,連你沒有睡覺的時候,都還有一道夢的暗流在底下,就在你清醒的表面下進行著。閉上眼睛,你將會看到某些夢象雲一般漂流過。

只有當你有一點覺知的時候,你才能看得出你的清醒並不是真實的。你的夢在那裡飄動著,人們叫它做白日夢,當他們坐在椅子上閉目休息的時候,白日夢馬上就會出現,他們開始在想自己變成一國元首,或他們在做什麼豐功偉業……任何事情。你並不是一國元首,但由於夢對你是有意義的,所以儘管實際上你不是,那個夢還是會繼續下去。覺知會使你意識到在你清醒時出現的種種白日夢,不過它們會開始漸漸消散,正如你將光明帶進黑暗中,黑暗就會不見一樣。

無形的觸碰

無論你正在做什麼事情:走路、坐著、吃飯,或是你也沒有特別做任何事,只是躺在草地上呼吸、放鬆、休息,從來都別忘記:你是一個觀照者。

你將會一再地忘記這件事,你將會陷入某個想法、感覺、情緒、心情當中,隨便什麼事都會干擾你的觀照。記住,立刻回到觀照的中心。

將觀照變成是你內在持續的進行式……你將為自己的整個生活品質所發生的改變感到驚奇。我可以毫無意識地移動我的手,也可以從內在對於整個移動有清楚的觀照,這兩種移動的方式是全然不同的,第一種是機械式的,就像機器人,第二種是有意識的。當你是有意識的,你從內在感覺著那隻手,當你沒有意識的時候,你只是從外面知道那隻手。

對於你的長相,你所有的認知只是鏡子裡的自己,那是從外面知道的,因為你不是一個觀照者。假如你開始觀照,你將會從你的裡面來感覺你的臉,能從裡面來看你自己是一個強烈的經驗。接下來會有一些奇特的事情開始發生,念頭不見了、感覺不見了、情緒不見了,有一股靜謐的氛圍環繞著你,你就像一座在寧靜之洋中的小島……你只是一個觀照,只是一道在你的本質中燃燒的火焰!將你整個人照耀得熠熠生輝。

剛開始那只是一種內在的經驗,再來,你逐漸會看見那個光芒從你的身上散播開來,那些光束也會照耀到別人。你將訝異地看到,那些有一點敏感度的人會立刻覺察到自己被某種東西碰觸到。

比方說,你正在觀照你自己,你隨便走到某個人的後面,然後觀照你自己,幾乎可以確定那個人會沒來由地就回過頭來看。當你在觀照你自己的時候,你的觀照會開始散發出去,一定會碰觸到你前面的人,假如那個人被一個看不見的東西觸及到,他肯定會回頭看看是怎麼回事,而其實你跟他有點距離,你連手都沒有碰他一下。

你可以做一個實驗:某個人在睡覺,你只是去坐在他的旁邊觀照自己,那個人會忽然醒過來,睜開眼睛向四周張望,看是否有人在碰觸他。

慢慢地你也能經由光去感覺到碰觸,那就是所謂的「震動」(vibe),它並沒有看得見的實體,但對方能感覺得到,你也能感覺得到你接觸到了對方。

英文裡有一個說法叫「被觸動」(beingtouched),這個用法十分有意義。當你說:「我被那個人所觸動到」的時候,或許你並不懂得觸動的意思。也許他一句話都沒有對你說,也許他只是經過你身邊而已,也許他只是看了你一眼,而你覺得被那個人「觸到」(touched),那不是文字上的形容,而是真實發生的事。然後,那些光不斷地散播給人們、動物、樹木、石頭……;有一天,你將會看到,你從裡面觸碰著整個宇宙。

內觀法門

佛陀的法門是內觀(vipassana),內觀的意思是觀照。他發明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方法,也就是觀照呼吸的方法。呼吸是很簡單又自然的事情,而且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那裡,你不必花任何努力。如果你復誦咒語的話,那麼你就必須強迫自己去努力,如果你說「拉瑪(Ram),拉瑪,拉瑪」,你必須不斷地操磨自己,同時又不斷遺忘,更重要的是,拉瑪這個字眼又來自頭腦,而任何頭腦的東西永遠無法帶領你超越頭腦本身。

佛陀發現了一個大不相同的角度,只要觀照你的呼吸……吸氣進來,呼氣出去。有四個觀照的點。

靜靜地坐著,只是開始看著呼吸,感覺呼吸。當吸氣進來時,這是第一個點;然後,吸進來的氣到了某個時候會停下來,停止的時間很短暫,這是第二個觀照的點;接下來,氣轉為呼出去,這是第三個觀照的點;等氣完全呼盡時,在它短暫停止的時候,這是第四個觀照的點。然後,吸氣又再度開始……這就是呼吸的循環。假如你能夠觀照這全部的四個點,你將會對這麼一個小小的過程所產生的奇跡感到驚奇與驚歎……因為頭腦不在了。

觀照不是頭腦的特質,觀照是靈魂、意識的特質,觀照一點都不是一個心理過程。當你觀照的時候,頭腦停止了,當然,在剛開始的時候頭腦會經常介人,開始玩起它的老把戲,於是你忘了觀照;但每當你想起來的時候,不必覺得愧疚或罪惡,只要回到觀照,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觀照你的呼吸,頭腦會慢慢、慢慢地愈來愈少介人。

當你能夠連續不斷觀照你的呼吸達四十八分鐘,你將會成道。你覺得很驚訝……真的只要四十八分鐘就好了嗎?因為你以為這沒什麼難的……不過是四十八分鐘!這件事非常不容易,光是在四十八分鐘之內,你就已經淪為頭腦的受害者不知道多少次了!只要拿一隻手錶放在你面前試試看就知道,一開始你連六十秒都沒辦法保持觀照,才六十秒而已,不過一分鐘的時間,你會陷入昏睡許多次,完全忘記觀照這件事,手錶和觀照兩件事你都忘掉了。你被某個念頭帶到遠方,然後突然間你想起來……你看了一下手錶,發現已經過了十秒鐘,你有十秒鐘的時間沒有在觀照。

但是,漸漸地,這是個秘訣而不是練習,漸漸地,你將會吸收這個秘訣。因為當你觀照的那幾個片刻,你是那麼地優雅,那麼地喜悅,一旦你體嘗到那些片刻時,你會想一再地回來,沒有任何目的,只是純粹為了存在的喜悅、為了活著呼吸。

請記住:這與瑜伽所做的不同,在瑜伽中有一個呼吸方式叫做「普那揚」(pranyam,調整呼吸之意),兩者是截然不同的方式,事實上,普那揚正好與佛陀所說的內觀法門相反。在普那揚裡,你做深呼吸,直到你的胸腔漸漸充滿了氧氣,接著你一口氣將所有的二氧化碳吐光;這是一個身體上的練習,對身體滿不錯的,但和內觀法門一點關係都沒有。

在內觀法門當中,並不去改變你自然呼吸的韻律,既不做又深又長的吸氣,也不用異於平常的方式吐氣,就讓它完完全全的正常、自然。你的整個意識必須放在一點上……觀照。

如果你能觀照你的呼吸,接下來你也可以開始觀照其它的事情。走路的時候,你可以觀照走路,吃飯的時候。你可以觀照吃飯,最終極的時候,你可以觀照你的睡眠。到了你能夠觀照你的睡眠時,你就會被送往另一個世界,身體繼續睡覺,內在的一盞燈仍繼續熾熱地燃燒著。你的觀照保持不受干擾,於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當中,觀照的暗流都一直持續著。你依然做著你的事……外在的世界一切沒變,但對你而言一切都已改變。

有一位禪師正在井邊打水,一個熱中求道的人聽聞過這位禪師之後,便遠道前來找他。他見到這位禪師之後,問道:「請問要到哪裡我才能找到某某師父?」他還以為這位眼前正在打水的人是僕人,因為你從沒見過哪一個佛去井邊挑水或在擦地板。

師父笑道「我就是你要找的人。」

這位求道者感到難以相信,他說「我已經久仰您的大名,可是,我很難想像你會來井邊挑水」

師父說:「不過,這是我開悟以前就在做的事:挑水、砍柴,我以前都在做這些事,我現在還是在做這些事,挑水和砍柴是我的專長。跟我來,等一下我要砍柴,你來看我砍柴!」

「那會有什麼不一樣?這兩件你開悟前在做、開悟後也還在做的事,會有什麼不同?」

師父又笑了,他說:「不一樣的地方在內在。以前,我是在昏睡中做所有的事,現在,我做每件事時都是有意識的。雖然做的事情不變,但我已經不同,由於我已經不同,這世界也跟著不同。」

蛻變必須發生於內在,這是真正的棄世:舊的世界已經不在,因為舊的你已經不在。

夢中觀照

作夢與觀照是完全迥異的兩個現象,只要試試一件事。每天晚上你準備去睡覺時,就在你半睡半醒、快要睡著的時候,你對自己重複一句話:「我將會記得那是一個夢。」

一直重複說這句話,直到你睡著為止,這麼做會花上幾天的時間,不過有一天你會驚訝地發現,一旦這個念頭沉入到無意識裡,你就可以把夢當成夢觀照,夢就不會抓著你。漸漸地,等你的觀照更加敏銳的時候,你就不會作夢了,夢是很害羞的,只存在於無意識的暗處,因為它們不想被看到,所以當觀照帶來光明的時候,夢就開始消失。

持續不斷地做這個練習,你就可以擺脫作夢,你會訝異原來擺脫作夢其實有許多含義:當你不再作夢,白天時,你的頭腦將不會像從前那麼聒噪。其次,你更能活在當下,而不是在未來,或者在過去。第三,你在行動當中的投入會全然且更加強烈。

作夢是一種病,人因為有疾病需要要作夢。當你可以不作夢時,你將會擁有一種全新的健康、全新的觀照。部分你無意識的頭腦將會變成意識,於是你的個體性會變強。不管你做什麼,你都不會後悔,因為你很有意識,這使得後悔沒有出現的餘地。

觀照是你所能學到的最棒的魔術,它能開始蛻變你的整個存在。

當你開始觀照你的夢之時,你將會發現五種作夢的類型。

第一種夢只是垃圾,無數的心理學家只是在垃圾上打轉,根本是白費工夫,會做這種夢是因為你工作了一整天後累積了太多垃圾,就像你身體弄髒時需要洗個澡一樣,你需要清洗自己。頭腦也在累積灰塵,但是你又沒辦法幫頭腦洗澡,所以它有一個自動化的機制,好將所有的灰塵和垃圾丟出去。

夢不是別的,就是頭腦所丟出來的髒東西,這是第一種夢,而且是比例最高的夢,幾乎高達百分之八十。將近百分之九十的夢只是被丟掉的垃圾,別太重視它們,隨著你的意識成長,你將漸漸地能加以分辨。

第二種夢是一種願望的實現。你有許多需求,是自然的需求,但是你的頭腦受到神父及所謂的宗教導師的毒化,他們甚至不讓你滿足你的基本需要,他們譴責你的基本需要,你接受了那些譴責。於是,你的許多需要都在挨餓,它們會要求被滿足,第二種夢不過是為了完成你的心願。由於其它人所下的毒,造成你抹滅了自己的需要,無論被抹滅的是什麼,頭腦總會想辦法在夢中得到滿足。

你應該看的是你所需要的是什麼,而不是看它的意義。意義是屬於意識的頭腦,而需要是無意識的,那也正是第二種夢會存在的原因。你一直切斷你的需要,所以頭腦只好在夢裡尋求滿足。

你曾經讀過偉大的書籍,你的想法受到作者的誤導,他們將你的頭腦塑造成某種樣子,使得你不再對存在打開,你所讀的哲學使你變得盲目,使你切斷自己的需要。這樣一來,那些需要會在夢中顯露出來,因為無意識並不知道哲學是什麼,無意識不知道什麼叫意義與目的,它只知道一件事,去滿足你的存在所需要的。

無意識會強迫自己作夢,這就是第二種夢,它的重要性值得你去瞭解,值得你去靜心冥想。無意識正試著要與你溝通:「別傻了!你會受苦的,不要讓你的存在挨餓,不要自虐,不要切斷你的需要,那是一種慢性自殺。」

記住:慾望屬於意識的頭腦,需要屬於無意識的頭腦,這當中的差異別具意涵,值得你加以瞭解。

慾望來自意識的頭腦,無意識並不懂慾望是什麼,不會去操心慾望。慾望是什麼?慾望來自你的思維、你的訓練、你的制約。你想當上一國的元首,無意識不會有意見,無意識沒有興趣當一國的元首,只有興趣成為一個被滿足的有機整體。

可是,意識的頭腦卻在說:「去當一國的元首,假使必須犧牲你的愛,那就犧牲吧,假使必須犧牲你的身體,那就犧牲吧;假使你必須犧牲你的休息時間,那就犧牲吧,先當上一國的元首再說。」或是賺很多很多的錢,那都是意識頭腦裡的東西。無意識不知道財富是什麼,它沒有受到社會的影響,就像動物、鳥類或樹木一樣的自然。無意識沒有被社會與政治人物所制約,依然保持純淨。

你要聆聽第二種的夢,去沉思冥想它,它將會與你溝通,告訴你你的需要是什麼。去滿足你的需要,而不要去管你的慾望,假如你真的想得到幸福,就去滿足你的需要,而不要理會慾望。假如你想過得痛苦,你就切斷需要,跟隨你的慾望。

那就是你痛苦的原因,這是個簡單的現象。無論你過得幸福還是痛苦,那都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現象。一個聽從自己需求的人,會像河水一樣最後流向海洋,一定會找到去海洋的路。河水不會說要流向東或流向西,它只是去找到自己的路,向東或向西都沒有差別。河水只知道流向海洋,不知道慾望,只知道需求。

那就是為什麼動物們會看起來那麼快樂,它們一無所有,卻那麼快樂?而你擁有這麼多,卻這麼不快樂?從動物的美麗與幸福來看,它們是比人優越的,為什麼會這樣?它們沒有一個意識的頭腦去控制、操縱無意識,所以它們不必活在分裂之中。

第二種夢對你顯示出許多意義,透過它,你開始改變你的意識,開始改變你的行為,開始改變你的生活模式。無論你的無意識說什麼,傾聽它表露你的需要。

永遠記得:無意識所說的話是正確的,因為它的智慧是歷經了你活過上百萬世後的淬煉。你的意識僅屬於這一世,被你的學校所訓練,被你恰巧出生所在的家庭與社會訓練。而無意識所攜帶的,是你所有活過的經歷……當你是一顆岩石、一棵樹、一隻動物的時候……它攜帶了你整個過去。無意識是極端富有智慧的,而意識的頭腦卻是極端愚蠢,事情一定是這樣的,因為意識只是來自這一世,很嬌嫩、缺乏經驗,所以很幼稚。無意識是永恆的智慧,你要聆聽它。

現今整個西方的精神分析界只鑽研這個領域。聆聽第二種夢,然後根據它去改變你的生命模式。許多人因此獲得幫助,雖然說這種方法有本身的限制,但有助於你更放鬆,讓你不會那麼緊張,幫助你聆聽第二種夢。

第二種夢是無意識在對你溝通,還有第三種夢,第三種夢是超意識在對你溝通的夢。第三種夢很少有,因為我們已經失去與超意識的連繫。或許它已經變成一朵雲,飄進天空裡蒸發棹了,或許離你很遙遠,但它依然在。

來自超意識的溝通很少發生,唯有當你變得非常、非常警醒的時候,你才會開始感覺到,不然,它將會遺失在頭腦所丟出的垃圾,以及頭腦所想滿足的希望,那些未完成、受壓抑的事情當中。你可能會失去它,可是如果你是覺知的,你會發現它就像一顆鑽石般光華耀眼,與周圍的石頭完全不同。

當你感受到並發現有個夢是來自超意識的,去觀照它、冥想它,因為它將會是你的指引,帶你找到你的師父。超意識將會引領你朝向適合你的生活,朝向正確的紀律,那樣的夢會變成一個深度的內在指示。跟隨意識的話,你所找到的師父只會是一個老師;跟隨無意識的話,你所找的師父只會是一個情人,你愛上某種人格特質的人。只有超意識會帶你找到正確的師父,他不是你的老師,你也不會為他神魂顛倒,而是,你被你的超意識帶向這個適合你的人,這個人將會提供正確的機會成長,這個人可以成為孕育你的土壤。

接下來是第四種夢,這種夢來自前世,它發生的頻率不能算少,可以說是常常出現,但由於你內在一團亂的緣故,你分辨不出它來自前世。

在東方,我們已經深入研究第四種夢很久了,也由於這種夢,我們才會栽在投胎轉世的現象上。經由這類的夢,你漸漸地覺知到你的前世,你往回走,回到過去的時間裡。接著你將會發生許多轉變,當你能夠記得前世的自己是什麼樣子,就算只是在夢中看到而已,對你而言許多事情將會失去意義,然後許多新的事情將變得有意義。你生命中的整個形態將會改變,你的完形(gestalt)將會改變。

例如,在你的前世裡,你累積了太多的財富,你死的時候是全國最富有的人,但在你的內心深處裡,你是一個乞丐,由於這個緣故,你在這一世會再做一次同樣的事情。倘若你能想起以前你所做的事,以及那些事如何地化為烏有,你生命的形態將會在瞬間改變。你看到在許多的前世當中,自己一再地去做同樣的事,就像一台卡住的留聲機,陷在一個惡性循環當中,你發現自己這一生又是同樣的開場,同樣的結局。

在你看到自己的幾個前世之後,你會忽然很驚訝自己從沒做過什麼新鮮的事情。你一次又一次地攢錢,一次又一次地想掌握政權,一次又一次你變成非常博學多聞的人。你一再陷入愛河,一再為愛受苦……當你看見自己在重複這些事,你怎麼能還是一樣?你的這一世將會立刻改觀,不再活在舊有的模式當中。

那就是為什麼幾千年來東方人會一再問一個問題。「要如何擺脫這個生與死的輪迴?」似乎總是同一個輪迴、同一則故事一再重複上演。要是你不知道的話,你還以為自己所做的是新的事情,你還感到非常興奮,而我卻可以看出來你已經做過這些事情許多次了。

生命中沒有什麼是嶄新的,就像是一隻走在同一個軌道上的輪子,因為你永遠不記得你的過去,你才會覺得興奮刺激,當你回憶起來的時候,興奮刺激就會頓時無影無蹤,在那樣的想起來當中,桑雅斯(sannyas)這種放開來、自由與冒險的存在、生活狀態就發生了。

桑雅斯是脫離軌道的努力,是跳出軌道的努力,是對你自己說出一聲,「已經夠了!從現在起我不會再多與舊鬧劇的演出,我要退出了。」桑雅斯是完美的脫離輪子,不是脫離社會,而是脫離你自己裡面那個生與死的輪子。

這是第四種夢。

最後一種夢:第五種夢。第四種夢是回到過去,第五種夢是進入未來。這種夢不常見,且十分稀有,當你極端脆弱、敞開,當你很有彈性時才發生。過去會產生陰影,未來也會產生陰影,這兩者都在你裡面反映出來。如果你能意識到你所做的夢,總有一天你也將會意識到這一個機會,你發現未來正看著你,一扇門忽然打開,未來與你有一場對話進行。

這些是夢的五種類型,現代心理學只知道第二種,而且經常將它與第一種混為一談,其它三種幾乎很少人知道。

當你靜心,而且已經在夢中覺知到你的內在本質,許多事情將會開始發生。第一件就是,當你逐漸能覺知到你的夢時,你清醒時所看見的事實就不再能說服你,正是因為這樣,印度教徒才說這世界就像一個夢。

就現在而言,事情正好相反。因為你被清醒時所看見的事實說服,當你在作夢的時候,你也以為那些夢是真實的。沒有人在作夢的時候會認為夢不是真實的,當你作夢的時候,夢看起來是絕對完美、絕對真實的。到了早上,你當然會說那是一個夢,但那不是重點,因為此刻換另一個頭腦在運作。此刻的頭腦當時並沒有目睹到夢境,只聽到謠傳。這個意識的頭腦早上醒過來之後會說它是一個夢,但是它當時根本沒有觀照,這個頭腦哪裡有資格說話?不過是聽到了謠言罷了。

比方說,你正在睡覺,有兩個人在一旁說話,因為他們講話的聲音很大聲,所以你在朦朧當中聽到他們交談的片段,但你只得到一個含混的印象。這就是所發生的事,當無意識在作夢時,那是一個很大的活動在進行著,意識正在睡覺,它只聽到了謠言,然後到了早上它說:「那都是假的,不過是個夢。」

現在,每當你作夢的時候,你總以為夢是絕對真實的,甚至是荒謬的事情、不合邏輯的事看起來也是其實的,因為無意識不知道什麼是邏輯。你正走在路上,你看見一匹馬朝你走過來,然後那匹馬忽然轉變成你的妻子。可是你的頭腦沒有一點反應,它沒有問:「這怎麼可能?這匹馬怎麼會忽然變成我老婆?」沒有問題,沒有懷疑,因為無意識不懂得懷疑,連這麼荒謬的事情也能相信,表示你被事實所說服。

當你開始意識夢的時候,事情會顛倒過來,你感覺得出那些真的只是夢,一切都不是真的,不過都是頭腦的劇碼、心理劇。你是舞台,你同時也是演員、編劇、導演、製作人、觀眾……一切都是你,都是你的頭腦創造出來的。當你意識到這一點,那麼連你清醒時所在的整個世界都會轉變,因為你會在這裡看出同一件事,只不過這個舞台更大一點,但是夢是一樣的。

印度教徒稱這個世界為「馬雅」(maya),意思是幻象、如夢般的頭腦創造物。這指的是什麼?是說一切都是不其實的嗎?不是的,不是世界不其實,只是你的頭腦混進了這個世界,創造出你自己不真實的世界。我們並沒有活在同一個世界裡,每個人都活在他自己的世界,有多少頭腦就等於有多少個世界。當印度教徒說這些世界是馬雅的時候,實際上是指事實加上頭腦等於幻象;我們並不知道什麼是事實,事實加上頭腦就是幻象……馬雅。

當某個人完全覺醒,當他成佛的時候,他所知道的事實是沒有經過頭腦的,那就是真相,是「梵」(brahman),是「究竟」(ultimate)。有了頭腦,一切都變成夢,因為頭腦所裝的就是夢,沒有了頭腦,沒有什麼能成為夢,只有事實清澈、純粹地存在著。

頭腦就像一面鏡子。這世界反映在鏡子裡,那個反映只是一個反映,它不可能為真。當鏡子不在的時候,反映也跟著沒有了,現在你才能看到其實的世界。在一個月圓的夜晚,寧靜的湖面上映現出一輪明月,你試圖去抓取月亮。這是每個人在許多世當中一直在做的事……想要去撈湖中的月亮,你當然永遠撈不到,這是不可能的。你必須忘掉湖,並且朝反方向的地方看,月亮就在那裡。頭腦就是一面湖,在這面湖中,世界變成幻象。不管你是眼睛閉著作夢,還是睜開作夢,都沒有差別,只要頭腦在的一天,所有發生的事情都是夢。

如果你去靜心冥想你的夢,這將會是你的第一個體悟。

第二個體悟將會是:你是一個觀照,夢在那裡,但你不屬於它。你不是頭腦的一部分,你凌駕頭腦之上。你在頭腦裡面,但並不是頭腦;你透過頭腦在看,但並不是頭腦,你使用頭腦,但並不是頭腦。忽然間,你明白了你是一個觀照,不再是一個頭腦。

這個觀照是最後、最終極的體悟。接下來,不管你睡覺時作夢,或當你清醒時作夢都沒有差別,你繼續維持觀照。你待在世界裡,但世界無法再進到你裡面。事情在那裡,可是頭腦並沒有想事情,事情也並沒有出現在頭腦中,忽然間觀照出現,一切都改觀了。

一旦你抓到了訣竅,事情就容易了,不然,它看起來很難,幾乎是不可能的,睡覺時如何保持覺察的意識?這件事看似不可能,但其實不然,假如每天晚上你睡覺時,在即將睡著之時試著警覺、觀照,它會花上你三到九個月的時間。

不過要記得,不要「主動地」試著保持警覺,不然,你會睡不著覺。只是被動地覺知,讓自己放輕鬆、放自然,從你的眼角往外看,不要太積極,只要被動地覺察,不要太在意。坐在河邊,讓河水流過你的身邊,而你只是看著,這件事將會需要三到九個月的時間。